第(3/3)页 她缓缓起身,道:“今日就散了吧。” 在众人或怜悯或讥讽的目光中,姜昭宁挺直脊背,有条不紊地吩咐宫人撤席。 只有翠羽注意到,她转身时,袖口已被攥出了深深的褶皱。 —— 待一切收拾妥当,已是月上中天。 清冷的月光如水般倾泻而下,将九曲回廊照得如同铺了一层银霜。 姜昭宁独自走在宫道上,绣鞋踏在青石板上几乎没有声响。 转过一处雕花回廊时,她的脚步蓦地顿住。 只见孟云琅正倚在廊柱旁,月光将他的身影拉得修长,显然已等候多时。 身后的青竹与翠羽交换了一个眼神。 这两个自小在孟家长大的丫鬟,最是清楚自家小姐与孟小将军的往事。 翠羽轻轻拽了拽青竹的衣袖,两人默契地后退十余步,隐在了廊柱的阴影里,既保持着能随时照应的距离,又留足了说话的空间。 夜风拂过,吹得姜昭宁鬓边的碎发轻轻晃动。 她站在原地,月光下那张苍白的脸几乎透明,唯有那双眼睛,在看清来人时瞬间亮了起来,像是夜行者突然望见了星辰。 “哥哥?” 姜昭宁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,指尖不自觉地揪住了衣袖。 她已经很久没敢这样称呼他了。 孟云琅从阴影中走出,月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轮廓。 只是,他开口时,声音却比夜风还冷: “若是早知入宫会是这般光景,你可会后悔?” 这句话让姜昭宁心头一颤。 “你是在……担心我?” 声音里带着久违的雀跃。 “担心?” 孟云琅冷笑一声,道:“我是来提醒你,你要记住清歌才是孟家真正的血脉,你不过是个鸠占鹊巢的冒牌货。你的皇后之位,你现在拥有的一切,都是从清歌那里偷来的。” “若是让我知道你对她有半分不利,休怪我不念过往情分。” “清歌?” 姜昭宁的笑容僵在脸上,方才那点雀跃碎得彻底:“你深夜等候,就为了说这个?” “不然你以为我要说些什么?跟你诉旧情吗?” 孟云琅的嘴角扯出一抹讥诮的弧度。 诉旧情? 他倒是真知道怎么往她心口上插刀子。 随后,孟云琅俯身逼近,眼底的寒意刺得她心头发颤: “最后,我也奉劝你一句,不要做出什么出格的事,你死了是小,连累孟家百年声誉是大。” 说完,他转身就走,衣袂翻飞间带起一阵冷风。 她死? 是啊。 她确实很快就要死了。 姜昭宁望着孟云琅的背影,忽然低低地笑出声来。 这笑声里带着说不尽的苍凉,连呼吸都牵扯着心口发疼。 踉跄着后退两步,绣鞋踩在青石板上发出凌乱的声响。 “娘娘!” 青竹和翠羽慌忙上前,一左一右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。 姜昭宁整个人都倚在她们肩上,额前的碎发被冷汗浸透,贴在苍白的脸颊上。 主仆三人就这样踉踉跄跄地走回寝殿,月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,投在朱红的宫墙上,显得格外孤寂。 刚踏入殿门,姜昭宁轻轻推开二人的搀扶: “都下去吧……” 她独自走向床榻,缓缓躺下,心口骤然袭来的剧痛让她攥紧了锦被,却硬是咬着唇没发出一丝声响。 直到疼痛渐渐麻木,才在筋疲力尽中陷入昏沉。 另一边,萧景珩带着孟清歌离开宴席。 刚走出大殿,孟清歌就拽着他的袖子诉苦: “陛下,尚宫局那些老嬷嬷根本不把臣妾放在眼里。今早让她们准备夏衣,居然推说料子不够……” 萧景珩漫不经心地听着,忽然想起以前这些事都是姜昭宁在打理。 她总是默默处理好一切,从不会拿这些琐事来烦他。 “……最可气的是御膳房的那些滑头,连臣妾宫里的冰例都敢虚报……” 孟清歌还在喋喋不休。 “朕知道了。” 萧景珩突然开口,打断了她的话,“朝中还有些奏折未批,你先歇着吧。” “王德顺,带贵妃去寝殿休息。” 不等孟清歌反应过来,萧景珩已经转身离去。 夜风微凉,吹散了些许酒气。 他漫无目的地在行宫小径上走着,脚步不知不觉就拐向了熟悉的方位。 待他回过神时,抬头竟已站在凤栖阁的朱漆门前。 殿内灯火俱灭,唯有檐角宫灯在风中轻轻摇晃,投下斑驳的影子。 第(3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