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2/3)页 只有一片令人心悸的、无机质般的冰冷和……审视! “你是何人?”何悠悠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,“本宫……似乎从未见过你。”她努力在混乱的原主记忆碎片里搜索,却一无所获。 “奴婢贱名,恐污太后清听。”小宦官的声音平静无波,那双黑沉沉的眸子,毫不避讳地迎上何悠悠的审视,“在尚衣监做些洒扫粗活,人微言轻,太后不记得,是奴婢的福分。” 尚衣监?洒扫粗活? 鬼才信! 何悠悠几乎要冷笑出声。一个尚衣监的粗使小宦官,能在董卓屠戮、吕布威压的惊魂之夜,如同幽灵般潜伏在侧,目睹一切而不被发现?能在满地血腥、强敌环伺的绝境里,如此镇定自若地“掌灯”,还要“料理”大将军何进的尸首? 这深宫的水,比她想象的还要深,还要浑! “是吗?”何悠悠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,指尖在冰冷的凤椅扶手上轻轻敲击了一下,发出“嗒”的一声轻响,目光锐利如刀,“那你告诉本宫,方才……你都看到了什么?听到了什么?” 这是赤裸裸的试探,也是最后的通牒。 如果这小宦官是敌人,那么此刻,就是图穷匕见之时! 小宦官的脸上,依旧没有任何表情。 那双黑沉沉的眸子,甚至没有因为何悠悠这带着杀意的质问而掀起一丝涟漪。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,如同大殿角落里一根沉默的石柱。 沉默,在温暖的烛光和浓重的血腥味中蔓延,带着令人窒息的张力。 就在何悠悠几乎要按捺不住,准备厉声呵斥或召唤殿外那些不知是否还忠心的侍卫时—— “奴婢看到,”小宦官开口了,声音依旧平稳得没有一丝起伏,如同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琐事,“天威难测,雷霆震怒。” 他的目光,极其自然地扫过地上何进那颗狰狞的头颅,又掠过殿外依旧狂暴的雨幕,最后落回何悠悠脸上。 “奴婢听到,”他顿了顿,那双黑曜石般的眸子深处,似乎有极其微弱的光芒一闪而逝,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,“太后的声音,穿透了风雨。” 他微微垂下了眼睑,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淡淡的阴影,姿态重新变得恭顺卑微。 “雷霆雨露,俱是天恩。奴婢只知,太后在处,便是天心所向。其余……非奴婢耳目所能及,亦非奴婢卑贱之身所能妄议。” 一番话,滴水不漏! 既点明了何悠悠刚才借“天谴”震慑董卓、预言暴雨的关键,隐晦地表明他看到了最关键的部分,却又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,仿佛只是一个被“天威”震慑、只知顺从“天心”(太后)的卑微奴仆。 没有泄露吕布的对话,没有提及任何具体的谋划,甚至对何进的死都轻描淡写地带过。 好一个“非耳目所能及,非卑贱之身所能妄议”! 何悠悠心中警铃大作!这小宦官的心智、反应、言辞的滴水不漏,简直妖孽!他绝非常人!他背后的势力,或者他本身的目的,都深不可测! “好一个‘天心所向’。”何悠悠的声音冷了下来,带着深宫妇人特有的冰冷和威压,“你倒是……会说话。”她刻意在“会说话”三个字上加重了语气。 小宦官的头垂得更低了:“奴婢愚钝,只知本分。” “本分?”何悠悠盯着他那低垂的、仿佛毫无威胁的后颈,指尖在扶手上收紧,“你的本分,就是在这深更半夜,血溅宫阙之后,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本宫面前,‘掌灯’?” 她的话语如同冰锥,带着毫不掩饰的怀疑和逼问。 小宦官沉默了片刻。 再开口时,他的声音依旧平静,却似乎多了一丝极其细微的、难以察觉的波动: “奴婢的本分……是活着。” 他缓缓抬起头,那双黑沉沉的眸子,再次直视何悠悠。 这一次,何悠悠在那片死水般的平静下,似乎捕捉到了一丝极其隐晦的、如同寒潭深处幽光一闪的东西——是悲哀?是绝望?还是一种孤注一掷的疯狂? “如同这殿中残烛,”他看向旁边一盏跳动的宫灯,火苗在他幽深的瞳孔里映出两点微弱的光,“风来则灭。唯有靠近……最亮的那簇火。” 他的目光,重新落回何悠悠身上,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专注。 “太后……是奴婢在这暗夜里,看到的……唯一的光。” “奴婢身如浮萍,命若草芥。所求,不过是一线依附于光、苟延残喘的生机。”他微微躬下身,姿态放得极低,“愿为太后手中微末之尘,足下踏地之石。纵粉身碎骨,亦……在所不惜。” 每一个字,都说得清晰而缓慢,带着一种近乎献祭般的决绝。 何悠悠的心,被狠狠撞了一下。 是真是假? 是精心编织的谎言,还是走投无路的投诚? 这深宫之中,步步杀机。 董卓如狼,吕布似虎,朝堂之上波谲云诡。 第(2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