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2/3)页 方从哲轻轻摇头,缓缓靠向椅背,脸上浮现出一丝疲惫的苦笑,眼角的皱纹仿佛又深了几分。 “我老了,”他缓缓说道,声音里带着无尽的倦意,“这些事……不想再掺和了。” 说完,他便闭上了眼睛,靠在椅背上,胸膛微微起伏,仿佛真的要睡着了一般。 黄克瓒盯着方从哲看了片刻,知道这位首辅是决计不会出手了。他心里一沉,却没法像方从哲这般“洒脱”地抽身。 那些海商给的实在太多了,家族中不知收受了人家多少真金白银、田宅铺面,早已是同气连枝,一荣俱荣,一损俱损。如今想要独善其身,怕是难如登天。 “只是罢市而已……应该,不会出什么大乱子吧?”他喃喃自语着,不知是在安慰谁,带着一丝侥幸,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值房。 在值房里焦躁地踱了几个来回后,他终于下定决心,在书案前坐下,铺开信纸,奋笔疾书。笔尖划过纸张,沙沙作响,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急促。不一会儿,一封信便写好了。 他仔细用火漆封好,唤来最亲信的随从,低声嘱咐:“速将此信送往江南会馆,务必亲手交到陈会长手中,不得经由任何他人!” 而在黄克瓒走后,方从哲缓缓睁开了眼睛,望着那跳动的烛火,深深地、沉重地叹了一口气。 他知道黄克瓒终究听不进自己的劝告,已踏上了那条不归路。而自己作为当朝首辅,今日知情而未加阻止,本身就是一种默许,一种共犯,这已是失了作为首辅的本分。 这个道理他懂,而且他更了解陛下的手段——就像陛下那日在朝会上说过的那句话:“朕,不可能输!” 这句话,方从哲深信不疑。越是了解这位年轻皇帝深不见底的城府、环环相扣的布局和凌厉果决的手段,他就越是感到一种发自骨髓的敬畏。 与其被裹挟着,最后落得个身败名裂、抄家流放的下场,倒不如…… 他缓缓站起身,仔细整理了一下身上的绯色官袍,抚平衣摆上的褶皱,将冠帽戴得端端正正。 这朝服,他穿了整整十年,承载了他一生的抱负、挣扎与荣耀。 随后,他迈开步伐,坚定地向着乾清宫的方向走去,步履虽缓,却无半分犹豫。 没有人知道那日朱由校与方从哲在乾清宫的暖阁里具体说了什么。只知道方从哲在里面待了足足一个时辰,当他再出来时,虽面容憔悴,脚步却异常轻盈,如同卸去了压在肩头已久的千斤巨担。 翌日,方从哲依旧来到文渊阁,如常处理公务,将手头紧要的政务一一与接手的李邦华、中书舍人仔细交接,神色平静,举止从容。 第(2/3)页